柳瑞豪想想也對，只是他仍有些不甘心：“師父，那這‘槍挑一條線’呢？”

“這個嘛，倒是沒說錯。”老者捋著胡須哈哈大笑：“槍挑的就是一條線！我們練的棍法，就是槍法！”

“原來如此。”阿郎以手支頤低聲嘀咕道。

“小法，你說說，我講的對不對？”老者一口氣說了這麽多，著實有些喘，隨即問向法自然。有這麽一個大高手，不讓他現場指導一二，豈不是自己這些人的一大損失？！

“不錯。您說的在理兒。”法自然笑道。

“既然我說的沒錯，可為什麽還是會輸給你。小法，你不要誤會。我的意思是，我的棍術也算是得了精髓，而且，日練夜練沒停過。怎麽卻離你差得如此遠？”顯然，向來自信的老者，也開始對自己的技術動搖了。

“恕我冒昧，您的功夫確實是得了精髓。可是，這棍術的攔、拿、紮畢竟有些太粗糙。有許多的細微的變化，還是要從拳法裏去體會，才能更深刻。這之後，再回頭來看棍術，便會有新發現、新感悟。”法自然語氣謙恭地道。兩人既然有如此深的淵源，那他也就有必要以禮相待。

“這就對了，這就對了。”老者低語幾聲，看也不看疑惑叢生的眾弟子，再次問道：“小法，那我該如何提高呢？”

“這個麽，其實，就棍術而言，因為技法太少，所以易上手。這是棍術的優點，可從另一方面來看，也算是它的缺點。”法自然侃侃而談。

“因為動作少，且棍術的真正變化就那麽幾種，不如人身體來得覆雜。於是，可供練習的勁路便過於單一。”

“那我該如何辦呢？總不成，以現在這一大把年紀，開始練習太極拳吧？”老者有些灰心。畢竟，於他而言，能夠摸到棍術的精髓裏，便已經十分不容易。

“呃，也沒有那個必要。按照一貫的理解，形意拳由岳飛所創。但卻到了清朝晚期，才名揚天下。可見，這由槍轉為拳，由棍轉為拳，也不是多好走的路。您如果再從拳法裏找這東西，怕是有些得不償失。”法自然道。

“真沒有什麽好方法了嗎？”顯然，能夠看到一絲“道”之曙光，心中便有萬般不舍！聽法自然的話越多，老者便越覺希望渺茫。只不過，他還是有些不死心！

“方法嘛，”看著老者明顯有些失望的表情，法自然笑道：“也不是沒有。”

“哦？！還請您不吝賜教！”用了一個“您”，顯示出了老者對法自然的徹底拜服。

“不不不，老師傅，您客氣了。”法自然可不敢受如此大禮。

“您不必這般謙讓。所謂聞道有先後，達者可稱為師。我是耿耿於懷這水平的毫無寸進之感！”老者眼光很準，法自然的氣質裏並沒有藏著掖著般人物的拘泥小節。以他對法正的了解，也大致可以推斷出法自然的為人。

雖然，當時和法正學棍術的時間只有半天！

“其實，這並沒有太難想到。”法自然繼續解釋道：“只要您將這所畫之圓拆分開來，改為弧線，便能夠從棍術裏精進功夫。”

“弧線？”

“不錯。就是這弧線。您以前都基本上是在劃一個完整的立圓來卸力打力，那麽往後的訓練便是只畫一段弧線，來找這個發力技巧，如此即可。”

聽到法自然如此解釋，低頭有頃，老者擡頭大笑道：“不錯，確實不錯！手腕之旋轉，不必每次都要旋轉那麽明顯，只是稍微一動，便也能打出攔、拿、紮！”

這就是好老師的重要性！有時候，功夫想要寸進，也就在這些細微處得以體現！窗戶紙再薄，那你也得能捅得對點！無良師指引，手指頭只能是點在木制的窗棱子上！

老者的一眾徒弟可聽不懂二人的談話內容。

有些困惑，阿朗也忘了老者是跟誰學的功夫了，傻傻地問道：“老師，那您是如何學得這一手功夫的？”

“你呀。我當然是跟著那位老首長，小法的爺爺學習了！”心情大好之下，老者繼續笑道：“只不過呀，這功夫我就跟他學了半天。”

阿朗等大驚：“半天？”

只有法自然明白這是什麽意思。其他人都不知道老者的心思！

老者道：“對啊，我就學了半天呀。”

柳瑞豪疑惑道：“老師，您不是經常說，這功夫得需要長年累月的積累才能練出來嗎？難道您天生是個習武天才，半天就學會了？！”

老者哈哈大笑：“傻孩子！哪有什麽天縱奇才，誰又能夠半天學會這種功夫？！”

柳瑞豪一臉迷茫：“那您剛才不是說您就學了半天麽？”

老者道：“是啊，我就學了半天。可是，我卻用了七年時間才稍微了解到這攔、拿、紮的奧妙！”

柳瑞豪依舊迷惑，問道：“可是，您不是就跟那個首長學了半天嗎？難道回來後又遇見其他高人了？！”

老者並不為柳瑞豪這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所觸怒，反而樂於剖析自己的練武歷程：“小柳，俗話說：老師領進門，修行在個人。你懂麽？”

柳瑞豪道：“我懂。”

老者道：“你真懂麽？那你給我解釋這句話是什麽意思？”

這一問倒把柳瑞豪問的一楞。要說這句話不難解釋吧，它也不是什麽文言文，難於理解。可是，要用語言解釋吧，還真不好找詞句來說明。因為這句話本身就已經夠白話了！

老者道：“看看吧，你不明白。”

柳瑞豪支支吾吾道：“我、我、我……。”

“我”了半天的他還待辨解，老者卻說道：“其實，這句話很好理解。阿朗，你來解釋一下，說錯了也沒關系。”

眾師兄弟們就看著這個跟老者時間最久，不分寒暑，勤學苦練的大師兄。

阿朗沈吟良久，擡起頭不敢肯定地說：“老師，難道您的意思還是指這個轉手腕嗎？我們每天都在練，沒有其他什麽新意，就這三個姿勢而已。”

老者欣慰道：“不錯，不錯，阿朗呀，還是你最了解為師的心思。不錯！這句話另外的一個意思就是，為師的東西，都已經交給你們了。你們能不能出功夫就要看個人的造化了！”

柳瑞豪顯然還不明白：“可是啊，老師，我們平時的動作裏面不是還有其他許多動作的嗎？”

老者笑道：“你來的時日尚短，這些招數其實只是我隨便加的，關鍵還是那三招的技巧。會了之後，就可以融會貫通，自創招數了。雙手的手腕旋轉，帶動棍梢的劃圓，既可以卸力，也可以借力打力。”

“這也是我剛才問小法的核心了。重形式便只會迷失在表象裏。而窺到核心，才能有所精進！”

“練得精熟之後，其他的動作裏自然也可以隨意運用這個技巧。其實也不用自創招數了，看到對方怎麽進攻，我就憑本能反應，隨便一個動作，不管姿勢美醜，先接觸了再說。只要一接觸，手腕旋轉，這個動作也就有了靈性，就能夠克敵制勝。而這個動作也必然是漂亮的，因為沒有扭捏，有的只是身體的自然、動作的自然。”

“這就是所謂的無招勝有招啊！”

老者回頭問道：“小法，你說我說的對麽？”顯然，老者和法自然認了同門，對他也就沒有了隔閡，而且這個年輕人修為如此之高，是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高手，心中的喜歡加上佩服，更是拉近了兩人的關系！

法自然笑道：“您說的很對，無招勝有招的解釋也恰到好處。”

就在這時，一眾徒弟裏面的一個年輕人嚷道：“哎呀，我想起來了！我想起來了！”

老者皺眉道：“小張，你嚷嚷什麽！”

小張吐了吐舌頭，小聲道：“我想起來他是誰了。”用手指了指法自然。

阿朗笑道：“你呀，小法都已經介紹過自己了，我們大家都有聽見，就你走神了吧！”

小張頂撞道：“大師兄，不是這麽回事。你聽我說呀，我知道‘他是誰’跟‘他解釋自己是誰’不是一個意思啊！”

這下子不止是阿朗，老者都有些不高興了：“張友林，你怎麽這麽胡攪蠻纏啊！”

小張依舊不聽訓，道：“老師，您先別著急，等我解釋完，您就明白了。”

老者道：“好！我看你想怎麽解釋！”

眾人都看向這個咋咋呼呼的家夥，小張一點也沒緊張：“他就是網上的那個法自然！”眾人一楞，忽然有幾個年輕人也跟著興奮起來。

阿朗和柳瑞豪以及其他幾個稍微年長一點的青年，都有些反應不過來。現代科技發展越來越快，什麽樣子的視頻都能快速上傳到網絡上。只是，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業要忙，哪裏有空去關註一些所謂的奇人異士的視頻呢？

他們根本就沒有留意過網路視頻裏的法自然！

法自然沖這些年輕人微微一笑道：“是我，我就是法自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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